梦 | 死亡二十秒
前十秒似乎静止了呼吸，后十秒拼命呼吸，力证还活着，可毕竟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，她想。
一
不知为何，蒂诺上了一辆奇怪的校车。
校车车牌没错，带队老师没错，同伴也是同一帮人。
可她就觉得奇怪，空气中的诡异让她恐惧。
“可能是因为今早和爸妈闹翻了，状态有些不对吧。”她在心里自我安慰。
今早，她确实是气疯了，竟然动了轻生的念头。
导火线是成绩单，根源是与弟弟的差距。
爸妈从不看过程只看结果。一看到成绩就歇斯底里，冷嘲热讽，说她心思不在学习上，说她读书不用功。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句，这么多年蒂诺也忍了，说到底今天不过是一场“蓄谋已久的爆发”。
妈总是不搞清状况地指责，爸总是冷不丁地感慨，都是同个家庭，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？
“我也很想知道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？他名牌任挑，名师任选只要他想学。而我呢？说买件新衣服支支吾吾，女孩子不该打扮算哪门子理由？说想找个好的辅导老师，文科读读记记就好那把文数放在哪去了？”蒂诺心里头有一只猛虎在咆哮，那只蔷薇大概已经被怒火吞噬了吧。
校车一个急刹，蒂诺回神，这条路不是平时走的那条。
而今天走的这条路很奇怪，就像游乐园里的过山车道一样，惊险路窄。
二
蒂诺很害怕，双手颤抖着系上了安全带。
看到身边的女伴仍在对着手机大笑，她觉得奇怪，再看看其他的人，他们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她轻碰了碰女伴的手臂，女伴转头，摘下一边的耳机，“怎么了？”
蒂诺说，“你看看前面那辆警车。”
那辆被关注的警车刚到路的最高点，两人屏住呼吸。
蒂诺突然出声，“我觉得那辆车会飞出去。”
下一秒，警车脱离了轨道的方向，真的飞了出去，惊得女伴脸色发白。
“你......你......”女伴像看着女鬼一样看着蒂诺，因为她的预测。
“你不觉得很危险吗？”蒂诺细声询问。
滴答，校车也达到最高点。
两人在旁人愉悦的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，一人脸色惨白，一人紧攥安全带。
咔哒？会是死神在敲门吗？
三
校车快速向下沉，没过了高空。
其他人终于意识到危险的迫近。想摆脱重力，回到位置上系上安全带。
有幸运儿手快，更多的人随着重力突破了玻璃的保护，坠入深渊，给手头的手机陪葬。
在下沉的那一刹那，蒂诺看了一眼手表。不知为何，她牢牢地记住了那个时刻。17时30分00秒，她绷紧了安全带。
她闭上双眼，头脑里播放她从小到大的影像，像书中人物要死亡的前兆。
她是家中第一个孩子，父母惊慌失措，乱了手脚。
“过吧。”她默念，临死前回顾不是为了看这些片段的。
受尽宠爱直至弟弟出生，她看着自己被忽视、冷落在一旁。那时的父亲忙事业，母亲精力全在弟弟身上。孤零零的小女孩在角落里哭，应酬回家的爸爸嚷她快去睡觉，嫌她闹得慌。
“过吧。”她再次默念，而此时鼻子很酸，尽管闭眼还是能感受到强大的离心力。她已经害怕到不能呼吸了。
不睁眼不睁眼。
影像恢复播放，还是她习惯的风格。只不过，她的眼泪真的掉了下来。因为她看到了开学时父母送她上学离开的背影。
她还看到了太多......
“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。”她低声呜咽，“我想活着。”
怎么还没到地面上？
她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。
四
猛地一下，着地。
一盘冷寂，无人打破。
蒂诺解开了安全带，顺便看了一眼手表，17时30分10秒。
她跌跌撞撞，率先跑下车，大口大口地呼吸。
“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！！！”她疾呼，赶跑了电线杆上歇息的鸟。
其他人也跟在她身后，学着她，拼命呼吸这差点错失的人间空气。
没有人觉得她疯了。
倒是蒂诺觉得自己疯了。
她有多渴望死亡的终结，她就有多渴望生命的重生。
“现在几点？”有人反应过来。
“北京时间17时30分20秒。”有人点了报时器。
这是梦吗？还是现实？
蒂诺不知道，反正谁不是一边不想活了，一边又热爱生活了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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